评论：个税汇算清缴是一次生动的税收教育

原标题：个税汇算清缴是一次生动的税收教育

梁发芾

6月30日是个税汇算清缴的最后一天，很多人通过个人所得税APP进行了汇算清缴。这恐怕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让这么多人亲自申报收入，进行纳税演练。完全可以说，这是一次生动的税收启蒙教育。

从征收角度讲，个税主要有两种模式，一种是完全的分类征收，基本上可以从源头扣税（也叫源泉扣税），个人一般无须亲自申报，也就没有汇算清缴的必要。所谓源头扣税，就是说，在取得收入的时候，给你发钱的人已经将税款预先扣除，这样你就不必亲自去申报了。源头扣税的好处很多，第一是个人无须亲自去申报，省下大量遵从成本；对于税务机关来说，只要管住发钱的单位就行了，一般来说，发钱单位的数量总比领钱的个人数量要少，因而管理是方便的。第二，因为获得收入的个人无须申报并亲自缴纳税款，因而没有什么税收痛感，可以达到“拔鹅毛而鹅不叫”的效果，减少纳税人的抗拒心理。所以，源头扣税的所得税，差不多已经成为一种间接税了，纳税人个人对此几乎没有什么感觉感受。

个税的另一种模式是综合征收，但完全的综合征收比较少见，常见的是介于完全的分类与完全的综合之间的分类与综合相结合的模式。这种模式下，对于分类征收部分，可以直接从源头扣税；对于综合部分，可以对能够从源头扣税的所得，先从源头进行预扣，到年度汇算清缴之时，则将已经在源头预扣的所得与无法从源头预扣的所得进行汇总申报，同时对法定的特殊支出进行专项扣除，然后确定纳税额，并与以前的预扣额进行比较，多退少补。传统上，综合征收的申报工作是一件极其复杂繁琐且成本高昂的事。个人所得税的鼻祖英国，在拿破仑战争时期开征所得税，开始实行的是综合所得税，需要纳税人对所有年度所得进行综合汇总申报，同时税务机关还要对纳税人的申报进行审核调查。这种申报和调查受到人们强烈抵制，因此那次所得税并不成功。英国随之进行改革，实行分类征收模式，源头扣税， 不再申报和调查，所得税才取得巨大成功。与此相映成趣的是，全世界实行综合征收为主的美国，至今仍然深受复杂繁琐的申报和调查的困扰。

综合模式也有好处，就是它更为公平合理。综合征收模式下，可以在一个年度内，对纳税人的全部所得进行汇总，并进行专项扣除，纳税义务与年度总收入和总负担挂钩。这是单纯的分类所得税所不具备的优点。正因为综合征收具有分类征收所远远不具备的公平性，我国去年开始的个税改革，将四类劳动所得实行了小综合，并对六类支出实行专项扣除，由原来完全的分类征收向分类与综合征收迈出重要的一步，也使我国个税改革向更为公平的方向迈出重要一步。随着分类与综合相结合模式的实施，纳税人进行个税申报和税务机关进行调查核实就成为必不可少的程序。

纳税人普遍参与到个税的汇算清缴工作中，强化了人们的税收意识。这种税收意识，既是纳税意识，也是纳税人意识，也是纳税人权利与义务的意识。人们与国家的关系，本质上是通过税收的征纳和税收的使用来体现的。税收意识的强化，可以让人们更加清醒地认识到税收的重要性，认识到自己与国家的关系，自己对国家的责任和权利。所以说，纳税人从以前用人单位发放工资薪金时扣除个税，到现在必须亲自通过个税APP或税务局进行收入申报，办理纳税、补税或退税，成为税收教育的一个重要内容。从来没有像今年这样，这么多的人因为自己的个税而申报收入，自觉地在自己与国家之间建立联系，强化自己的主人翁意识，完成一次税收的教育洗礼。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此次汇算清缴采取了非常方便的个税APP，大大减少了纳税人的税收遵从成本，方便了纳税人。虽然与所有税收申报一样，通过个税APP进行纳税申报，必然因为亲自缴纳而使纳税人强化了税收意识并增加了税收痛感，但技术进步带来的方便快捷则在很大程度上减轻了税收痛感。目前，随着金融机构的联网、银行账户实名制的实行、现金使用的大量减少，税务机关掌握纳税人所有收入信息的能力空前提高，纳税人基本上无须提供繁杂的纸质票据，税务局就会通过互联网将纳税人的所有收入尽收眼底，这使逃税变得相当困难，也使申报收入和调查核实变得格外方便。技术的进步，必将逐渐破解个税综合征收申报和监管、核查的难题，使得因为征管困难而无法实施的更高程度的综合征收甚至以家庭为单位而不是以个人为单位的征收成为可能。在互联网没有出现的时代，这些当然是无法想象的。这也给人们一个重大的启示：在税收征管方面，有些长期困扰人们的公平难题，必将随技术进步而得到解决。

需要指出的是，虽然APP非常成功，也很方便，但毕竟还有不少人确实不大会使用现代化的工具，给他们的申报带来困扰。税务机关当然应该提供多样化的服务，给不懂移动通讯的人提供其他方式的便利条件。毕竟个税APP的实行已经节省了税务机关大量的人工成本，腾出一些人手给不懂互联网和移动通讯工具的人进行人工服务，也是非常必要的。

还需要指出的是，个税APP在实施中也遇到一些批评，有些设置可能还有不够周全的地方。对此进行不断完善，让它更好地符合人们的需要，也是人们所期待的。